


女孩叫車欣,是金溪縣黃坊村人,很漂亮。
平時我在鄉村行走,很難看到年輕漂亮的女孩,只能看到老人和孩子。原因眾所周知,那就是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。
但今年的初夏,我卻在黃坊村,看到車欣坐在她家門口繡十字繡。見我走近,車欣看著我笑了笑。這笑,立刻拉近了我和車欣的距離。我停下來問:“你在繡十字繡呀?”
“鄉村繡。”車欣說。我問:“什么叫鄉村繡?”
“繡的內容都是鄉村風景。”車欣告訴我。
我點點頭,明白了,問:“村里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,你沒出去嗎?”
“出去了,但又回來了。”車欣說。
“怎么回來呢?”我問。
“我不想出去,其實在家里有很多農活做。”車欣看著我說。
可能是在城里打工久了,車欣根本不像一個農村女孩,她像我天天在城里見到的那種城里女孩。
我說:“你不像農村人。”
車欣說:“我像什么人?”
“城里人。”我說。
“可是,我更喜歡我們農村。”車欣說。
我說:“如果你一直待在農村,你又會變得很土氣,像個鄉下人。”
“我不在乎,我本身就是個鄉下人。”
正說著,一位老人走過來。車欣喊她外婆,車欣的外婆看了看我,也笑了笑,然后說:“我這外孫女跟別人不同,別人都去城里打工,她卻回來了,說要跟她爸爸種田。”
車欣說:“你不覺得爸爸忙里忙外很累嗎?”這時,有人在喊車欣,她應了一聲,跑了。
車欣其實跑不了,我心里記著她。
我一直喜歡農村,沒事時,就喜歡在鄉下到處走。那天,我又去了黃坊,也去了車欣家門口。但這天我沒看到車欣,只看到車欣的外婆,我問老人家:“你外孫女呢?”
老人說:“在那兒摘橘子。”
我往老人手指的方向走,我想再見一見車欣。但走了半天,看到很多摘橘子的人,就是沒見到車欣。
沒隔幾天,我又去了,也沒看到車欣,仍看到車欣的外婆。我知道車欣做事去了,我跟車欣的外婆說:“你外孫女又做事去了呀?”
“在那邊割禾。”車欣的外婆說。老人家說的那邊到處都是人,我不可能看得到車欣。是傍晚了,那些人沐在一片通紅的晚霞里。
再一次到黃坊,就見到車欣了。車欣家門口曬滿了谷,也是傍晚,車欣把谷一下一下推成一堆,然后用撮箕把谷往編織袋里裝。車欣明顯黑了,但因為年輕,依然好看。車欣見我走來,笑了笑,說:“好久沒看到你。”
我說:“我來過,但你總在忙。”
車欣說:“我家里種了50畝地,栽了幾十棵橘子樹,我爸爸還買了一臺收割機,幫村里人割禾。你上次問我怎么會回來,如果我不回來,我爸就忙不過來。”
車欣的話平平淡淡,但我卻被打動了。車欣還在撮谷裝谷,車欣或許覺得她做的這些事也平平淡淡,但它平淡嗎?在很難見到年輕人的鄉村,車欣一點也不平淡。她在鄉村出現,讓我覺得鄉村不僅僅只有老人和孩子了。
車欣或許自己都不知道,在鄉村里看到她這樣的女孩,會讓我覺得我們的鄉村也年輕了。
車欣是鄉村里的一抹綠,一片黃,她是鄉村最美的色彩。
后來再去黃坊時,依然沒見到車欣,車欣的外婆仍說車欣做事去了。
但這天,我在車欣屋里看到她繡的鄉村繡了。真的是一幅鄉村風景畫,畫的下面是一片金黃的稻穗。遠處,是橘樹和柿子樹。柿子黃了,橘子也黃了,畫里的鄉村一片金黃??粗且黄瘘S,我忽然想,這鄉村其實不是車欣繡出來的,這原本就是車欣心里最美好的風景!
□劉國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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